孤儿院
灰蓝色的天光环绕在我身边,院子里是孩子们的欢笑声,我一遍又一遍地,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在这倾斜的水泥楼梯上,水泥在我脚下悉悉索索的,像被砂纸包裹着,将要摩擦成一件圆滑的装饰品。(这一段我在刚开始的几天一直重复做,后面才看见的孤儿院。我虽然没看见,但我在梦里知道应该有个村子在不远的地方)
渐渐的,我感到无聊,走的越来越快了起来,我的呼吸声愈发变重,变成了急促的喘息。世界逐渐安静,最终只剩下了我的呼吸,好像世界除了我别无他物了。我停止了走动,快速走向那水泥墙里的乐园,里面有两位女老师,穿着很古朴,是灰色调的,头发用布简单的包裹着,但其实只是披在上面而已。边上的孩子们,有的之前可能在跳房子,有的跳绳,但这时都是用一样的姿态,僵直地站着,直勾勾的盯着我。他们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他们像被抓在手里紧捏着的金鱼也毫不为过,老师和孩子们的瞳仁都十分模糊,似乎有些涣散。我被他们盯的有些发麻,于是迅速的来到了右手边的房子里,说来也奇怪,我竟感觉这房子十分熟悉、亲近。它有三根不同颜色的,粗大的柱子,上面用蜡笔涂满了小孩子的画,两边都有楼梯通向二楼,最左边好像有一个教师办公室,最右边是孩子们的宿舍,一切都是由水泥构成的,这使得我分不清这些灰色的是天还是房子。我扶着楼梯慢慢的走上去,鞋子敲击瓷砖发出了悦耳的哒哒声,楼上富丽堂皇,右边是一间用黄绿色玻璃镶嵌着的温馨的浴室,它的门是用白色木头制成的,中间的玻璃让里面更加明亮,左边是校长办公室,最中间是一整片的用金色木条装饰的玻璃。光透过这玻璃照到了我,没有想象中的美丽,而更多的是刺眼,我在这耀眼的光芒中挣扎着跑下了楼。我走到了老师身边。远看还好,近看,这老师简直瘦的不成样子,紫色绿色的血管布满了全身,半透半明。我张了张嘴,可能是我本身也想开口说点什么吧,但这时我的意识开始倾斜向了其他的地方,问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问题:
“妈妈….....我的妈妈在哪里?”
我能感受到那老师涣散的瞳孔竟然发生了颤动,眼皮猛地睁了一下,
而后又迅速变回平静。“喏-一”他用枯瘦的手指挥动着指向了二楼那用
玻璃镶满了的浴室,我呆呆的望着那个方向,又加快脚步,朝着楼梯走
从楼上与我正面相迎,跑下来了一个用白色的布盖着头发,穿着朴素女仆衣服的女士,她手里端着一个木头的方形盘子,上面是一个柱形薄壁容器,白色的溶液在里面慢慢结晶,逐渐蔓延到容器口。女仆低着头,慌慌张张的从我身边掠过了。
我来到了二楼,这次太阳被云遮住了,光不再那么刺眼,太阳隐藏起了他的踪迹。我从窗户向下看去,孩子和老师们一排排的正向上盯着我看,我像被架在绞刑架上的动物无处躲藏。转过身,扭开门,吱呀一声,我一把推入了那温馨的浴室。房门向后转动,铁生的锈与门摩擦的声音被拉长了,左边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台,一共有两层,一层装的是一堆药品,另一层在高处,我太矮了。浴室中间的白色浴缸向外渗着水,奇怪的是,水并没有满,却有源源不断的水从中流出来,渗透到地板下面,爬到我的脚底,同时,浴缸里的排水口还在吮吸着水,似那刚出生的贪婪的孩子,浴室里充斥着水涌向下水道的刺耳的声音,就像那孩子的哭啼声。中间长条形的玻璃窗把阳光反射进下水道,这无孔不入的阳光,反而让我更加厌恶。我踏着湿漉漉的地板走向那光滑的浴缸,鞋子很快就被浸湿了,水沿着我衣服的布料倒流。
我向下水道喊着,随即便从中传出了我的回声,一遍一遍的循环在我的耳朵里,没有回应。
而那铁架台却在这浴室唯一照不太到阳光的地方忽然抖动了一下,
楼顶也像有无数颗弹珠落下,发出弹跳声、碰撞声。
我颤巍巍地爬上了铁架台的第二层,我的瞳孔迅速地收缩,伴随着那的是我的妈妈,
湿漉漉的,白囔囔的,一丝不挂的— 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