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死了两个人,他们怀疑是我妈妈杀的。我知道他们怀疑得对,但我不能说。他们已经找上门来了。
那天我表姐一家也在,所有人表面上都谈笑风生,他们只是偶尔谈到杀人的事情,有人坚定不移的相信就是我妈妈,但大部分人都在打马虎眼。他们只想看热闹,但有个老头不一样,他几乎就要接近真相了。
这不行。于是我去找他说话。
我穿得很臃肿,很厚很厚的玫红色的睡袍,脚上穿着棉袜,费尽心力的挤进一双棉拖里 ,手上还拿着一只巨大的熊。
我走到那个老头面前,听到他说用稻草编织的小象。
我说这是妈妈以前喜欢编的,但不代表最近喜欢,更不代表她杀了人。这是我的言下之意。我没说。
那老头回望我,眼神咄咄逼人。
我继续说:“你只能说这件案子的稻草可能跟我妈有关系,但不能说就是她。”
老头还在看我,眼睛一眨不眨。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我不能说了,我说不下去了,我要露馅了。
“说案子呐?都澄清过了,不是我。”我妈笑盈盈的出现了,站在我后面,穿着我爸的睡袍。说完这句话她就拐进了走廊尽头处的厕所,更远的地方还有个卧室,卧门敞开,露出里面的床,床上有人坐着,闲暇的看这场笑话。
我往门外看,门半掩着,我看见了,那只红仙鹤。
红仙鹤其实是个人,是我妈妈的人,她是个女孩,又高又白,武艺很好,单眼皮。此刻她正站在门外穿戴,还差最后一件遮脸的斗笠就齐整了。我知道,要来了。
面前的老头越说越近了,他已经说到“吁嗟鸠兮”了,在旁人的提醒下,他发现字的读音和脖子的前后伸缩有关,他开始配合着动自己的脖子,我离开了,心中祈祷红仙鹤来得及。
老头和一排人一起坐在门边的凳子上,我退回了与他们正对的小客厅,中间和他们隔了个玻璃餐桌。我没敢躺在小客厅的那张摇摇椅上,只是把左腿膝盖和手上的熊放在了搭腿的地方,这地方是腾空的,所以这姿势很累,没过一会我就撑不住了。期间我一直听见老头的声音“吁,对对伸脖子”“兮..”突然声音不对了“吁...咳咳...吁.....”“兮...啊...兮”“是吁...是吁啊.....”“然..咳...后....然后....”我回头看,看到原本坐着的那排人整齐的正向地上看,时间在那些人身上消失了,他们静默着,像雕塑,其他房间里也没有声音了,或许有,我记不清了,只有那个老头,或者是说,那个老头的头还在“吁嗟鸠兮”。应该是吧,我没敢看,可我不希望红仙鹤和我妈妈输,我想红仙鹤一定手起刀落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那些人还在低头看,但我看到的又像是他们抬起头,目视前方的样子,目光直勾勾的,有的人在看我,有的没有。看我的人里面,有陌生人,也有我的外婆。
我朝他们走去,却在走廊交汇处拐弯,走向屋子的更深出,我一直举着我的熊,挡住那边的场景,也挡住那边的视线。穿着我臃肿的衣服,拖鞋差点掉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老头,或者说那老头的头还在地上“吁嗟鸠兮”。
奇怪的是,当我冲进走廊另一个尽头的大客厅的时候,“吁嗟鸠兮”突然不见了,大客厅宽阔又敞亮,不像之前的地方,逼仄,像没钱交电费。
我表姐正瘫在黑色沙发上看电视,是无聊的晚会重播,知名主持人笑得灿烂,女孩在争谁是谁的老公。我有些放松了,也笑了起来。表姐原与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后来突然开始编花绳,我看着,也想编,便问她讨要,她突然含糊其辞,我心有所感,抬起头,看到妈妈站在沙发旁边,穿着我爸的睡袍,双臂交叉,望向外面的人,睥睨众生。
我想,我应该再也见不到那只红仙鹤了。
11.8的一次梦,梦里来源于生活。“他们只想看热闹”源于宿舍关系不和谐,“一双棉拖”来源于我舍友的地板袜和我的棉拖,
“熊”来自于我的舍友前一天晚上说的话“原本长得水灵灵的,现在像一只小熊”,“小象”来自于去云南旅游那次,那会“象”这一字眼频繁出现,“我”的辩解来源于自己玩狼人杀的经历,室内布局是我家的改版,红仙鹤原型应该是我的一个学妹,很漂亮www,“吁嗟鸠兮”和动脖子来源于我大一的古代汉语课(但我学艺不精,不能保证有没有道理),摇摇椅是我家客厅里的,那个姿势也是我常做的,我也会拿玩偶挡住脸,穿棉拖经常穿掉,我表姐真的会编花绳。
梦里全是隐喻。“妈妈编稻草”“表姐编花绳”“我想学”可能是一种传承。“我从阴暗逼仄的小客厅跑进妈妈在的,宽敞亮堂的大客厅”是不是意味着投靠和庇佑,“妈妈”所在即光明,可“妈妈”杀了人,那么熟黑熟白?
我应该是想妈妈和外婆了
红仙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