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8【流泪的怪物,粉红色的沙地,黑与蓝交替的沙漏】
我来到了沙地之上,为了找寻一个厌恶我的人。
上次离开之际,我本以为我此生不会再踏足这片土地。
已别数月,但此处与往昔无异。
这颗小星球上没有任何大气层干扰星光的闪烁,漆黑的天空上星群密布,正是璀璨银心处。我从未见过这个星系的主恒星,但地面上的一切却在银心的注视下闪闪发光,
地表是无垠的粉色沙漠,这种粉混杂了桃红,橙色,紫红。实际上呈现出的颜色也在不知不觉上变化,时而是烈火般的红,时而是橙黄,时而是紫红。但我却直观认为是粉红色。本该是十分梦幻的场景,但我却从未感受过梦幻。
我很快到了她的小屋。她的小屋一如以往,寂寥地伫立在沙漠之中。我不知其中是否有人居住。
在上次时,我曾经记得她的小屋旁有一个呈y字形的河,河中居住着透明古怪的生物,那些生物通体漆黑,如泥鳅般滑不留手,就像黑色的果冻。
这一次,她的住所处没有河,只有一条僵死的虫子尸体。虫尸就在她屋子的后方。
那条大虫子早已死去多时,它一动也不动,从沙子中钻出,悄无声息探出半截身子,虫头直冲着天空,张开了大嘴,便僵死在空中。像一条隐匿在砂之下,看到猎物便猛然窜出的蛇。
这条虫很像传说中的怪物,沙漠蠕虫。紫红色的硬壳覆盖了虫体,硬壳有一种被油脂浸润的光泽感。
我推开了她住所的门。第一眼便看到一张书桌,书桌上没有落灰。
我长松一口气。她回来了。
我想去找她,只要看她一眼,我就走人。
在没有恒星的地方,我无从辨认方向。我决定沿着那条早已消失的河流的入海口走。
在行进数百步后,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怪物。
我并未窥见这个怪物的全貌,就好像盲人摸象般,我只看见了它的‘脚’。
那是深扎在沙地上的丑陋盘旋的根系,这些根系通体乌黑,却格外干瘪畸形。
我靠近了怪物,它周围似乎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雾气。这是悲伤的氛围。在没有大气层的行星上,任何水分都会丧失。
怪物开口了:“你爱我吗?”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它又重复了一遍:“你爱我吗?”
我犯了难,我并不认识它,自然也无法肯定说:我爱你。但我实在无法开口:我不认识你,我不爱你这样的话。
我难以形容它的声音,不过,仔细回想,似乎给我一个40上下的男人与一个幼童混合在一起得感觉。
我真诚开了口:“我爱你。”说这话时,没有敷衍与不耐,就好像我真的爱着它一样。
怪物陷入了沉默。
“小姑娘去那边了。”说话时,它并未指出任何方向,但我却已经知晓。
我道了谢。
“那个小姑娘,每天路过时,总是笑嘻嘻说:‘几百年都不会有人爱你’”
这是她一贯的性格。她让人讨厌的这一点只在她讨厌的人面前所展现。
“给你的。这只能给爱我的人。”怪物递给我一个沙漏。
我心头为之一动,它已在沙漠上矗立百年,我无法想象那种彻底的孤独与寂寥。
我不知道这东西是否能称为沙漏。它通体透明。两头宽,中间收紧,两端分别有着黑色与蓝色的液体。
黑色的液体闪烁着星光,星星在里面流动。蓝色的液体接近天蓝色,里面有着小小的光点。
摇晃瓶口,当黑色的液体进入收紧的瓶身处,抵达蓝色液体的那一边,它就会变为蓝色。反之亦然。
“在寒冷的地方,它们都会结冰,只有温暖才能将它们唤醒。”怪物道。
这或许需要冰箱冷藏吧。
我赞叹这小玩意儿的精巧,但也并未将它当回事。只想回家后,随手送给同居者,让她开心开心。
我与怪物聊到了生日的话题,我讲,它听,它时不时简短回应。这对话充斥着悲观与自嘲的气氛,只持续了数分钟便结束了。
为了还它赠送礼物的人情,与一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忧伤与惆怅。我向他承诺:下次来临时,我会为他送上一份礼物。并且,我会经常来看望它。
我回到了家。我的同居者在看电视,我将怪物的礼物送给她,她拿起随意看了下,便放在茶几上。
我向她询问:“家里有没有多余的小玩具?”
她心不在焉。
我只好自己去电视旁的架子上寻找,摸到了一个雪景球。
球中是一栋欧式小房子,房子的屋顶是胡桃木色,墙壁则是棕色,窗户里亮着暖黄色的光,格外温馨。
地上覆盖着泡沫塑料所组成的雪花。只要轻轻摇晃雪景球,雪花就四处飞散。
我想它应该会喜欢这个礼物。
拿到礼物后,我立刻回到了粉色沙地,但怪物已经死了。
它变成了几块干瘪的黑色物体,沙土覆盖了它绝大部分的身体。
我不敢看,也不忍看。
厌恶我的女孩在屋里哼着歌,嘲笑着我的举止。在几句无聊的争辩后,她丢来一把铲子。
我掩埋了怪物,将雪球放置在沙堆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