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

  可为什么是“控制”呢?世界明明是自由的啊。他说。       
  
  建筑物位于水下,他带着我进来,将我安置进一个房间,看上去普普通通,黑白的配色令人感到舒适,可我想要离开。
  “逃跑时无法实现的。”他对我说。
  然后他离开,房间被落锁,而食物则会在固定的时间送进来。
  当第三份食物被取走时,房门打开了。他拿着一张纸进来,那是我早些时候做的意识调查。他在我面前坐下,指了指最后一个问题,然后疑惑地看向我:“为什么你要這么回答?”他问。
  我看着来人愣了愣,因为這个人带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不论是衣着,走路的方式或是身上的味道,而我却无法认出他是谁。我想不起来,可那样的熟悉感又让我对他没有什么戒心。
  于是我把视线转向那张问卷:请写出您意识中最初出现的词汇。而這个问题之下以我的字迹赫然写着“控制”。
  “我不知道。”我尽可能诚恳地回答他。這确确实实是我目前的想法。原因我答不上来。
  “你需要仔细地回想。”他并不放弃,“你为什么写下了它们?”我还是只能摇头。
  于是他叹了口气,收起那页纸然后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我。
  然后又过了两天,或者是三天——我只能根据房间里灯光的明暗来判断昼夜,所以未必准确——他又来找我,可面对同样的问题,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這个词汇确确实实出于我的意识,我无法感受到自己在写下它的时候正想着什么。“好吧。”他说,“我们出去走走。”
  自称是我的朋友的人在长长的甬道前与我们碰面,他也和我们一同到外面去。那种熟悉感再一次袭来,我却无法辨认他是谁。“你近来怎么样?”他问。“他们没有亏待你什么吧?若是有什么困难请务必同我说。”他很关心我。我摇摇头,在表示感激后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行走。
  待我回过神来时,我们正行走在月台上,已经废弃了的,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月台。
  我看见地上有血,是新鲜的血液,我感到奇怪,然后发现那正来源于我自己。接下来的感觉实在太过奇异——意识有一些模糊,伤口确实在疼,热乎乎的血液也在不断的渗出来。我张口想要叫他们,可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都不知道。“喂!”我说,“等等,我要死了,等等!”
  朋友像是要回过头来看我,可很快地被他拉住。他应该在小声地威胁我的朋友不许回头,可我听不清了,周围的声音消失,只剩下尖锐的耳鸣。我追不上他们了,腿脚完全没有力气。“喂,我还不想死。”我应该在说话,可是我听不见。我跪下来,然后倒在地上。“救救我,停下,救救我。”我摔落到月台下面,痛不痛我完全意识不到,世界成为了灰色。
  “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听到有人在说,“去救她。”
  這样在梦中濒死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有一种朦胧的满足感和深刻的绝望,两者无法分割,将世界染成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