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单幽灵

我们坠入无边际的黑或是夜,燃烧的星星最终都熄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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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梦中,亦在现实

我和妈妈和两个妹妹生活在两层楼的大房子里。房间很多,爸爸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者说這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存在。到底是我不希望他进入這个故事,还是他本身不该出现在故事里,我也无从知晓。
在那一天早上,其中一个妹妹不见了。在平日里這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就算她去了别的房间,听到我的呼唤她就一定会推开房门应声。而今天,她的所有东西都只是摊在桌面上,人却消失不见了。我感觉很糟糕:一种无法言语的恐慌感逐渐将我填满,我每一次推开房门,每一次希望落空,都会令自己害怕得忍不住开始颤抖。
另一个妹妹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我回头的时候她正盯着我看。“妹妹去哪里了?”我开口问道。她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我叫她跟着我继续找,她就乖乖走在我后面,安静得像是不存在。可每每我回过头去,她总是在看着我,每一次。
我走遍了二楼的所有房间,还是没能找到妹妹。于是我下楼告诉妈妈,妹妹不见了。她有些紧张,我却说,我还要在一楼找一找,不要担心。明明已经害怕成了那副样子,为什么还要无所谓地说出這样的话呢?
我站在一楼的某一个房间门口,门已经被推开了,里面依旧空无一人。一种强烈的预感使我回过头,于是我再一次准确地对上了她的视线。她的眼睛从未离开过我的眼睛。我这样想。“妹妹去哪里了?”我问道——她一反常态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在意。“我不知道。”她盯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我又一次推开房门,又一次,又一次,又一次直到所有希望都消失不见。她还是安安静静跟在我身后,我身后只有她一个人。
我们回到餐桌上时妈妈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她坐在自己平日里的座位上,身边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我看着她,而她静默地凝视着餐盘。那种糟糕的感觉已经强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我冲过去扯开她的椅子。我的冲动,我的身体,与我的理智相互重叠,我掐住了她的脖子。妈妈惊恐地站起来,却被我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你来说,妹妹去哪里了。”我這样命令道。我用双手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脉搏,她不断耸动的肌肉和喉管。我看着她奋力呼吸的样子,强迫自己把她想象成一个布娃娃。“告诉我妹妹去哪里了。”我再次命令她。当我感觉到她依旧在摇头时,我稍稍提起了她的身体。我看见她惶恐地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告诉我。”“我把她扔下去了。”她的喉咙里发出嘶嘶声,她這样说。我把她扔回椅子上,却依旧没有放开手。我听见她在说话,我听见了她说的话,可我听不懂她说的话。她干了什么,她扔了什么,她从哪里,她从哪里,把妹妹扔下去了?
身体里溢出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无法扭转的齿轮,像是倒回的卡带,像是破败的钟,像是摔碎了的什么东西,又什么都不像,又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收紧双手,我只是想掐死她,我就想把她也杀死。可要是有人能来轻轻碰我一下,那么即将摔倒的就变成了我,即将倾颓的就变成了我,即将崩塌的就变成了我。那种糟糕的预感又一次降临在我身上,我像是被烫伤一般松开了手。直到這时母亲才发出一声短促而又不成人样的悲鸣。
她拼命咳嗽着,即便如此她也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像是要向我证明什么,向我宣示什么,向我昭告什么,向我教导什么。“我告诉她自己不会做的题目,而她却在短暂的时间里完美地给出了解答。于是我感受到了莫名的愤怒,那样无色而无温度的火焰灼烧了我,于是我想要她死,我把她扔了下去。”
那时候的我只剩下恶心的感觉在体内徘徊,我躬下身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眼泪也无法流下,就好像整个自己都荡然无存。我无比希望自己能够醒来,于是世界就缓慢褪去。我听见自己在梦中嘲笑自己:你就是她,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她,你醒了吗?

“控制”

  可为什么是“控制”呢?世界明明是自由的啊。他说。       
  
  建筑物位于水下,他带着我进来,将我安置进一个房间,看上去普普通通,黑白的配色令人感到舒适,可我想要离开。
  “逃跑时无法实现的。”他对我说。
  然后他离开,房间被落锁,而食物则会在固定的时间送进来。
  当第三份食物被取走时,房门打开了。他拿着一张纸进来,那是我早些时候做的意识调查。他在我面前坐下,指了指最后一个问题,然后疑惑地看向我:“为什么你要這么回答?”他问。
  我看着来人愣了愣,因为這个人带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不论是衣着,走路的方式或是身上的味道,而我却无法认出他是谁。我想不起来,可那样的熟悉感又让我对他没有什么戒心。
  于是我把视线转向那张问卷:请写出您意识中最初出现的词汇。而這个问题之下以我的字迹赫然写着“控制”。
  “我不知道。”我尽可能诚恳地回答他。這确确实实是我目前的想法。原因我答不上来。
  “你需要仔细地回想。”他并不放弃,“你为什么写下了它们?”我还是只能摇头。
  于是他叹了口气,收起那页纸然后离开,房间里就只剩下我。
  然后又过了两天,或者是三天——我只能根据房间里灯光的明暗来判断昼夜,所以未必准确——他又来找我,可面对同样的问题,我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這个词汇确确实实出于我的意识,我无法感受到自己在写下它的时候正想着什么。“好吧。”他说,“我们出去走走。”
  自称是我的朋友的人在长长的甬道前与我们碰面,他也和我们一同到外面去。那种熟悉感再一次袭来,我却无法辨认他是谁。“你近来怎么样?”他问。“他们没有亏待你什么吧?若是有什么困难请务必同我说。”他很关心我。我摇摇头,在表示感激后便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行走。
  待我回过神来时,我们正行走在月台上,已经废弃了的,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月台。
  我看见地上有血,是新鲜的血液,我感到奇怪,然后发现那正来源于我自己。接下来的感觉实在太过奇异——意识有一些模糊,伤口确实在疼,热乎乎的血液也在不断的渗出来。我张口想要叫他们,可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一个都不知道。“喂!”我说,“等等,我要死了,等等!”
  朋友像是要回过头来看我,可很快地被他拉住。他应该在小声地威胁我的朋友不许回头,可我听不清了,周围的声音消失,只剩下尖锐的耳鸣。我追不上他们了,腿脚完全没有力气。“喂,我还不想死。”我应该在说话,可是我听不见。我跪下来,然后倒在地上。“救救我,停下,救救我。”我摔落到月台下面,痛不痛我完全意识不到,世界成为了灰色。
  “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听到有人在说,“去救她。”
  這样在梦中濒死的感觉真的很奇妙,有一种朦胧的满足感和深刻的绝望,两者无法分割,将世界染成灰色。

怪物的孩子

怪物的孩子出生在实验室,他在那里生活了十年,周围的人都心照不宣,孩子不知道自己最终将要成为怪物。在他十岁的某一天,爸爸妈妈们将他安排到了多人宿舍,熄灯后他很快睡了过去,周围安静而无声。第二天他醒来时,四周变得很暗,他看不到多少光亮,甚至有那么一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而后他嗅到了令人作呕的腥味。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的味道,那种隐约徘徊在脑海中的可怖气味。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令他无法看清太多东西,可只需要看见一点点就足够了,看见那些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钉在了墙上的尸体,就足够了。他猛地闭上了眼睛,隔着胸腔都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每一具身体都只剩下了躯干和残缺的头颅,四肢全然不见,五官模糊得无法辨认,而使房间变得无光的,是涂满了墙面的干涸的血。怪物的孩子昏了过去,随后由于這样的事情,他变得沉默寡言,梦境从那时起也开始充斥毁灭与死亡,那本不是一个孩子该见到的东西。爸爸妈妈们试图安慰他,并隐晦地告诉他自己的身世,他们也想治好他的失语症,引导他忘记這些事情,但每个月這样充满血腥气的梦魇还是会降临一次。
错误开始在他擅自以为這是爸爸妈妈用来维持自己生命的方式。于是他默默下定决心不要成为怪物。他开始反抗,這令他变得虚弱,偶尔陷入昏迷。他大概是成功了一点点,因为男孩变成了什么都不是的东西。他听到爸爸妈妈们叹息着,啊,又失败了一个,然后被推进了垃圾处理场。原本的他将会被焚烧到只剩下灰烬,可他逃走了,用尖锐的爪子撕开了厚重的钢板,去到了外面的世界。

阁楼

梦见了看不见尽头的楼梯,是一座不停向上盘旋的建筑,在踏上楼梯时如果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的话就会被一直带往天堂。我和友人在看到天堂边境的时候停下了,于是到达了另一个地方。那是一座旅馆的五楼,算是一个小小的阁楼。住在旅馆里的人们都以为這里只有四层,并不会上来打扰。可当我们走上去时却听到了脚步声,有一个人先于我们来到了這里。阁楼里整整齐齐地堆放着箱子,书籍,装饰品,还有一座圣母像。先于我们到达的是一个穿着素色裙子的中年女人,她正从一旁的小梯子上下来,手里捧着一个淡灰色的匣子。她站定在那座陷进墙壁里的圣母像旁边,看到了我们。她笑了一下,看看手上的盒子对我们说:“我找到他了,我现在要带他回家了。”我察觉到一丝异样,随即发现圣母像的颈部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很快,這样的痕迹愈发明显,石制的圣母的头颅朝着她坠落下来,我们想要过去推开她,却发现她的头也就這样掉落下来。两颗头颅一起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