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生命之轻 轻而又轻 落不下的念想
在温水里垂下的手腕 伤口决绝利落 在清醒中颤抖
疼痛能让人清晰活着的感受吗
可是随着浴缸平静地 晕染开猩红的血水 意识逐渐模糊 而后身体和意识剥离一般 失去支撑 倒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 蜷缩
常月琴看见天使了 三个 焉头耷脑地等待她醒来 又嬉皮笑脸地互相低语 而且……翅膀还掉毛 掉了一地 被南风捧在手里 像吹散一株蒲公英 纯白 廉价的羽毛飘零 落到素净的病床上 落在常月琴乌黑 微卷的短发边 “吵死了 头疼”
窗口定格着远山淡影 指间夹着香烟 微微仰头 或许烟圈能带走叹息 丝丝缕缕 弥散在流动的风里 熟悉而安心
常月琴和三个孩子一起 找人修好了那辆车 崭新敞亮
原本播放唱片都故障的车 像她停滞的生活 被凝固在悲伤里的噩梦 不可名状的岑寂 世事无常
我去过搁置废弃轿车的废弃停车场 引擎盖损坏的不成形 车灯破碎 或者空荡 挡风玻璃的蝴蝶痕 闪电也呈分形分布 有一个致命的源头 像被剜去双目的东西
而现在 一切痕迹都不见了
生活慢下来 他们像是没有血缘的家人 驾车到观音山上 帮忙维修庙宇 看师傅为菩萨重塑金身
汶川地震 坍塌的建筑 生命与信仰 重建
要殉情吗?
南风最擅长用自毁的方式 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铁轨不远处回荡着越来越靠近的悲鸣 她带着银镯子的右手像一把锁 和丁波掌心触碰的踏实 和捆绑在一起 进入倒计时的生命 直到肥皂近乎失控地叫嚷着他们快点 这是肥皂唯二的朋友了
与列车交错而过 心脏在肋骨背后有力的跳动 与死亡最接近的瞬间
幽静的山泉 爱人 水底紧握 交缠的手 摩挲你的指环 虔诚 缠绵的吻 沉沦 爱河 洗礼 新生
人不应该一直孤独
常月琴第一次到观音山的时候说 这里适合长住
见证更多苦难后 意识到儿子的意外只是普通的意外
无生无死 才是最好的未来
没有人看到她是如何从青山上坠落的 只是镜头一晃 就再也找不到 同他们招手的常月琴了
原来那是告别 不同于第一次自戕 她是为了和家人重逢 她的心境已经完满足够丰盈
只是散乱的片段让人感受不到 所谓希望 但常月琴不会再痛苦了
活着的人又失去一些东西
火车穿过隧道,阳光下的景象因过曝而显得失真,随即火车又进入下一个隧道,黑暗中,身后的光景逐渐远去,缩小为一个飘忽的圆点,在光明到来前夕,影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