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夏天的傍晚。灰色的雲從城市的邊緣漫上來,蓋住了一部分天。天空由灰紫色和粉色交織,互相推拒,雖然混合在一起但並不相讓,呈現出詭譎的和諧。
我跟著你們離開小區,離開城市,嬉笑著奔走,未曾感到過疲倦。我們越過草地,越過狹窄無人的片野,然後來到一個廢棄商超的門前。你們之一指著那扇灰濛濛的玻璃門,我抬起頭,仰視那熟悉的高大的建築物。
沒有猶豫,你們推開門走了進去,我跟在你們身後。商超的內部並不像想像中那般破敗,也並不骯髒。有些玻璃和門不翼而飛,架子倒在地上,但沒有飛揚的粉塵,一些店鋪內看起來仍然溫馨,光線也恰到好處。我們的好奇心在溫濕昏暗的環境下不斷地膨脹,膨脹,推著我們走入每一家店鋪。
我拿起母嬰店內的奶粉和紙尿褲端詳,它們還沒過期,在漫長的空白期中等待著被使用。你們卻已經推搡著向第二層樓走去,我匆忙跟上,走馬觀花地逛完了整個商場。
太陽隨著時間的流逝西沉,被雲朵囫圇吞下,我們開始感到疲倦了,激動的心情像發過酵的麵團輕輕縮減。
離開了商超,你們仍然沒有準備回家,於是拉著手走進一個小巷。一排極為相似的木質房子排列在左手邊,看不到頭,我們在一家鳥居門前坐下,你們之一走進去,端出來一盤燒烤。我們輕鬆的享用了那盤燒串,味道很一般,我也記不得了。
到了分別的時候,陽光明媚,樹影綽綽,碧綠的草地上蓋著一些房子,路面是白色。我們站在十字路口,沒有告別,轉頭走上自己的路。我走了幾步,忽又掉頭回去,你們已經沒影了。
十字路口的中間立了一塊碑,周圍用護欄圍著,灌木和藤蔓蓋住了上面的字。我伸手去撥,雨水猛烈的沖刷著碑面,蒙了我的眼。我拼命的去看,你們之一把唯一的傘舉到我的頭頂。我終於看清字,而後直起身子,一起在雨中靜默。
汽車從我們的背後駛過,雨仍在下,我們圍著那塊碑,被鋼鐵森林包圍,雨水浸透了布料和皮膚,我們像瀑布下瑟瑟發抖的鵝卵石。
“你們在看什麼?”路人打著傘問。
“我們在紀念我們共同的友人。”我回答他,聲線平直。
那塊碑上刻著我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