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里里

稀里糊涂接受了老朋友的告白,那时我们还在上高中。

我站起来刚好到他鼻尖,因为他亲口告诉我的缘故,我才发现一米八也不算那么高。他是一个有着微卷头发,挺翘鼻尖的可爱男孩,在学校活动时偶尔被女孩搭讪。他一直喜欢我,我站在优势位置,时刻可以回头抓住他的手,然后说我们在一起。

他坐在我的前桌数第一个。我们是三三成排,从教室天花板向下俯视,他在坐标位置上是我的左上方。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我先是画了一幅电子图像,图中有两个男孩的形象,一红一绿。课上,我一看他,他就笑眼弯弯地看过来,我往课桌底下伸出手,却发现他的手早就在那等着我了。

我们单纯温暖地牵着,没有放开手。距离我们远一些的前桌男女孩,视角正好放在我们交错的手上,露出惊愕和调侃的表情。我的男孩扭过头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社交软件头像是一个粉红色的兔子,挂着大颗的泪珠以昭示我敏感的性格。他为此换了一只糟糕的狮子,与之相衬。

长椅在我的恋爱生活中占了很大分量。一个人要坐在长椅上才能在《空洞骑士》里存档,我所有的艳遇发展也离不开长椅。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什么地方,然后开始聊天或你侬我侬。

地铁是属于我们的长椅,放学后我们每天都坐同一跳线,下午五点多,这条线正是低峰期,轻松就能找到全空的车厢。

我们两个人独占一条公共座椅,冰冷,秩序。我和他拘谨坐着,肩与肩相隔30cm的友好距离,就好像昨天的告白从未发生。这种状态仅维持了不到三分钟,我们就开始肩贴着肩亲昵,在四下无人的车厢里,我几乎被他挤到了座椅的最左边。他两条长腿摊开,任性地压榨我的活动空间。

在农贸市场街下车,然后一起走一段路分道扬镳,是我们每天的必修课。在我们恋爱之前,就已经学了一千二百次分离。所以我们并不害怕哪天见不到对方。

这条街四通八达,链接电影院,公立小学,花鸟市场和农市场。这是一个城市最嘈杂,最混乱,最繁荣的地方。我们经过一家瓷品店时,一个蓝裙子,带着珍珠头饰的古典小女孩窜出来,她就像pornhub里舞会女王的缩小版,体态端正。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跑到我们面前,飞速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我们:送你们了。

那个东西不大,也不重,是一把乐器,一把精致结实的尤克里里。给我们带来一个意外,她就飞快的抛开了我们。

男孩对我说:你觉得这东西值多少钱?

他想把这东西当了,这个利益至上的小禽兽!

我掂量着手里的尤克里里,想象它是如何在女孩手上发出翩翩飞舞的声音。“至少2000块。”

典当行的老板说:2000块。我几乎都想和我的男孩击个掌,但是脸上没有做什么动作。老板又补充:“我2500买下好吗?”我们彼此都满意这个价格。

交易后,我们兴致很高,在市场又做了几笔花销。

我心里不太相信有天降之财,他却对此浑不在意。果然,那女孩后来折返,要求我们把尤克里里还给她。狐假虎威的是,她后背还跟来了一个珠圆玉润的女人。我为此和男孩大吵一架,这家伙很凶,我们大概讨论了20分钟小便宜的可行性和为什么我要对未来有所预测。

他让我想到前几天上的编剧课里不会幻想的人类分支,所见即真实,不再向未来推演任何事。

回家的路上,我们换了更好的情侣头像,亲朋好友也终于完全反应过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打开手机,他用涂鸦软件把狮子画在兔子的背后,做出一个环抱的姿势。他画的太丑了,我笑的前仰后合。

在这之后,他又跟进了两个黄色笑话,我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