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一开始是怎样流传的我并不知道,但革命发生前病毒其实已经被硬性遏制并封锁消息了。
得了病的人有些会全身麻痹不能动弹,身体变成麻色,有些会在初期的麻痹后狂暴化咬人传播病毒,但会迅速衰弱死去,死时浑身僵硬身体变成石头般的灰色。
是否会狂暴化纯粹随机不可预料,为了防止被感染的人狂暴化,在遏制病毒传播时,gov下的某个研究组织无差别的杀死了大部分感染体,仅留下少数人冰冻起来慢慢研究疫苗以及狂暴化的秘密。我大概也是那个时候被冻起来的吧。
这样过去了几十年,因为消息封锁,新一代的人们基本都不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一次没从根本解决的病毒事件。而研究组织因为始终研究不出结果,加上近年的案例变少他们可以采用见一个杀一个老办法,于是也放松了研究。
然后某一天,所有被冰冻的感染体都醒了,因为冰冻的原因吧,大部分感染体似乎都恢复正常了,至少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是谁把我们解冻的我不知道,革命是谁策划的我不知道,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做好我的事。
研究组织的权力变得大起来,为了一次实验,他们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一群不明真相的人参加。我的角色是伪装成一个办公室小助手,拖住办公室里负责调节设备以控制空气中成分比例的女人。
我漫无目的地在场地里逛着,在一个女孩身边停了下来看着楼下中间的舞场发呆。女孩穿得很暴露,身材丰满又性感,后面有一排男人说笑间就围了上来站在我们身后,讨论着各种粗俗的话题,当然是对旁边的女孩。我看见身前大理石柱子隐约映出的我的身影,细细瘦瘦的竹竿一般。这时女孩把外套一脱露出了更加暴露的内层裙,然后一扭一扭地走掉了。我趁着后面的男人还瞪着眼睛看她时也赶紧走出来,女孩是感染体之一,她并没有提醒我什么,只是她一行动,意味着我也要做我的事了。
我回到那个办公室门前,办公室门外的走廊有一张桌子是我的,我不能随便进入办公室。那个女人已经在那等我了,她长得很壮,头发在脑后盘起来,尖酸刻薄的面相。我坐下拿出图纸向她汇报,说到某几根管道接错时她说不用管,我又说到某个指标严重超标时她说不用管。这时有场地酒水服务员送来一杯茶给她,她接过喝了下去一边叫我别废话继续报告。我站起来把图纸甩她脸上说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你到底要做什么,她诧异的看着我,愣了几秒才开始发作威胁我。我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在她想要打我的一瞬间她脸色变了,然后捂着肚子跑回了办公室。
药效有多久我不确定,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溜进办公室准备做点其他事时,办公室的另一个女人出来了,我赶紧逃出房间坐回自己的座位。女人出来有些疑惑地问我之前的女人怎么了,我说看见她喝了清肠的茶然后就跑去了厕所,女人没有过多怀疑就离开了。
这时广播里播出了寻人启事“请xx听见了这条广播给xx打电话”,我看着离我不远穿着黑衣的男人,对方显然也听见了,瞟了我一眼拿出手机打电话。
晚上是室外的化妆舞会,我看见了打电话的黑衣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当然两人都是感染体我都认识),两人和别人一样用荧光带裹住身体,假装一对同性恋。他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从头到位我就是个小角色,除了做好自己的事以外就是闲闲没事跟着别人看他们在做什么。于是我跟着他们跑到了另一片草坪上,我看见他们回头冲着背后的天空笑,又朝周围的感染体喊了句“去那边!”,然后天边就传来一阵爆炸声。
爆炸声后下起了雨。我这才明白所谓革命是要将死亡再次带给这个世界,雨里有着那时候的病毒。但这与我无关,被别人拿来当做研究对象冰冻了那么久,那别人的死活跟我也没关系。可是我不想再一次被感染,那两个男人似乎真的爱上对方了,尽情地沐浴着雨水,说:
“反正我们的销毁期也就在一月,早死晚死都好,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了。”其中一个看了看蜷缩在墙角抱住头想躲避雨水的我,“反倒是xx,销毁期是1984年吧,更没所谓了。”
原来我的销毁期早就过了,那我是多久被冰冻起来的又为什么没被销毁呢?这些问题在我脑海一闪而过,立即就被我抛下了,管他的,我只想活下来,我不要身体再变得麻痹,我不要再变成被研究的对象,就算世界从今天开始毁灭,我也想以正常人的姿态死去。
可是现在怎样呢?不管我怎样躲,还是会有雨水落在我身上,雨停的时候,没人会发现这个被尸体盖住的,缩在墙角的尸体吧。绝望让我几乎哭出来,就在这时我看见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巴士站,于是我站起来全力跑去了那里。
终于有了遮蔽,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我缩在巴士站的椅子上看外面跑来跑去的人。还不知道这场雨意味着什么啊,但我也懒得开口讲,那两个男人在刚开始下雨时有喊过让人们千万不要被雨淋到,也算是尽到责任了吧,其他该怎样就怎样好了。
巴士站来了一对情侣,男孩要坐巴士离开,和女孩吻别后就上了巴士,我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男孩离开后女孩回头看见了我,冲我笑还和我讲话,不知为何我有点不想她也死去,于是我说“不要出去”,她笑着说好呀,一边又往外跑,我加大了音量“不要出去!”,她又折了回来说“我就是看看”。
她在前面站着,我缩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我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主动开了口。
“你叫什么?”
“晶亮。”她笑盈盈的。
“亮晶晶的晶亮?”
“恩!”
又过了一会,她的车来了,她朝我匆匆说了句再见便上了车,我急忙说“不要出去!”,她在巴士里有点疑惑,但最终还是下了车回到巴士站。她不会知道,病毒最开始扩散时,也有好多想躲在巴士里的人,谁也没料到狂暴化的存在,事后打开巴士门,里面尽是成堆的石化尸体,想要逃出和到处咬人的家伙,统统大张着嘴面目狰狞。
看着不断涌上巴士的人,脑中浮现出这个画面,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来自未来,但仔细想想,那时和现在没什么两样,被病毒放过的世界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
后来我在人群中看到了爸爸妈妈,慌忙地站起来叫他们过来,他们也看见了我,朝我挥挥手,便又消失在了人群中。我知道既然我被冷冻了不知多久,那么这个世界,我早已孑然一人而已了。